夜幕低垂,雨丝像细细的针,刺在旧城的瓦肩上。市井的灯光摇晃,缠绵成一条看不见的河。城里流传一句传说:夜色里会出现果冻般的影子,靠近之处,尝到的不是甜味,而是颜色的传染。最先被染成煤黄色的,是路灯下的水坑、广告牌的边缘,以及路口的招牌纸。人们说,果冻并非物体,而是一种会呼吸的情绪,沿着空气的缝隙游走,贴在物件上,渐渐把它们染成温热的黄。
我在城里打听这个传说多年,记录着夜晚的声音。某个深夜,我遇见一位手持破旧相机的老人,他说自己曾把果冻的颜色拍进胶片,结果镜头里多出一道看不见的裂纹。街角的糖果摊再不开口,老板的手黯了下来,糖纸上散出淡黄的光。孩子的风筝线也染上颜色,久久不褪,像埋在心里的愿望。
传染的并非疾病,而是一种潮汐般的颜色。果冻从阴影里滑出,贴在墙面、瓶口、指尖,传递出煤黄色的温度。有人把手指伸向灯光,指尖泛出琥珀般的亮,像冰裂的黄晶。许多人在酒馆门前默默等候,等颜色落在他们的眼睛里,眼里多出一层光。有人说,当白昼逼近,颜色会悄悄退回果冻的体内,所有的影子又回到原处,仿佛没发生过什么。
我逐步发现,城中有一个被封存的旧厂房,窗子碎裂,墙上留着煤矿岁月的痕迹。那里曾经炼化过一味名为“夜色果冻”的原料,用以涂抹广告口号。工人们在夜里偷偷把它跑到街巷,结果颜色找到了人群,被带回家,连同故事一起流传。路人说,颜色会把记忆带出来,像生锈的铁轨上跳跃的火花,点亮了没人愿意回忆的角落。

如今城中的人们学会了与颜色共处。夜幕降临时,街道仍会出现果冻的微光,但它不再害怕记录者的镜头。有人把颜色写进乐谱,做成一种温和的警示:别让恐惧占据视线,也别让好奇吞噬理性。于是我把笔记装进口袋,只在心里给这座城留下一道注脚:这座城的诡异传说,像煤黄色的光,既刺眼又温暖,指引人们在阴影和光明之间寻找真实的自己。